Tangerine John

作者: 楊惠君                                                2015/08/27

關鍵字: 費德勒, 網球, 年紀, 李宗盛, 打球, 體能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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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或許不是年少，而是歲月裡美好的時刻。我們總是太容易放手，才讓老失去了光采，成為一具猥瑣的面孔。但總有強大而堅持的人，能把時光擋下，攔住美好，普渡眾生。

李宗盛的音樂，是攔截光陰的大手之一。2013年，你以為聽的演唱會是「既然青春留不住」，帶著慎終追遠的哀悼之心，祭拜已茫茫的青春孤墳，卻硬是被強壓上山丘，在「心裡活著的還是那個年輕人」面前俯首，領回了給自己的「埋葬了、抹平了、幾年了」卻仍有的「餘威」。2、30後的新曲，比起信手拈來皆呼風喚雨的青春彼時，更威。

隔年再聽「還是做個大叔好」，根本是誆人的口是心非。「大叔」騎鐵馬、塑型健身，比起前一年，膚色黝黑、身材緊實，明明發了狠凍齡；還結結實實挑戰30年前雄性荷爾蒙最盛時的《結束》原KEY，渾厚嗓音又添了經歷，大叔哪裡留不住青春？他把那輛播放著《結束》神曲、飄散濃濃荷爾蒙異香的公車駛回來了，以不低頭的聲音壓制歲月，把那些年的美好帶到當下。

沒有放手、沒有放鬆，一直突破、一直創作，大叔的音樂裡即便有了滄桑，仍然尚青。

這樣讓時光停留的魔力，同樣的，在剛滿34歲的一代網球天王費德勒（Roger Federer）身上，也一再向世界展現。最近一次，便是連連擺平了比他足足年輕5歲、網壇排名一、二的喬科維奇（Novak Djokovic）和莫瑞（Andy Murray），在僅次於大滿貫和年終賽的「ATP 1000」辛辛那堤大師賽，第7次奪冠，世界排名重回第二。

「沒人能阻止時光流逝，但優秀的球員，總能找到方法讓時間慢下來。」

電影《超級選秀日》裡的台詞，一語道破真正好球員的辨識條碼，在於歲月的抗阻性。他們能鬆開賽局緊繃的情緒肌理，在關鍵時刻維持如常的手感；在每一個高潮起伏的歷練裡，應變、調適，隨著歲月成熟、進化；再靠著無比的熱情，維持初衷與欲望，鞭策自身的肉身，於是就算曾下了「山丘」，亦能不疲不倦、繼續跋涉長征。

「我對勝利還是十分饑渴，我還會再回來！」7月輸掉最擅長的草地溫布頓公開賽、連續12個大滿貫零收獲的費德勒，當時在端著比小喬冠軍盃陽春許多的小銀盤時，這樣說。一個月之後，他隨即以擊敗這些年一直阻斷他再創歷史的現役球王，回應自己的決心：「不老、也不低頭。」

在2009年費德勒失去網壇主宰力後，人們便開始嚷嚷：「費神的時代已成為過去！」當30歲後只奪得過一次大滿貫金盃，「費德勒何時要退休？」又成為熱門話題。但是當31、32、33歲、34歲……，一年一年過去，人們開始發現，天王仍直挺挺、硬梆梆杵在那兒；即使不是奪冠第一熱門，但能不斷殺入四強、甚至決賽，依然保有可以「戰勝任何人」的威脅力，人們開始自省，開始轉向：「他幾乎和10年前一樣美好！」

為何費神能青春不老？先天萬中選一的極佳協調性和身體素質，自然不在話下；發球上網和多樣性打法，較不讓身體磨損過度集中某一部位而能減少受傷機率，亦是萬眾皆知。近年在人們頻頻探詢後，從他的體能訓練師和家人口中更是得到這樣的答案：因為他的養成和訓練，從來不曾炒短線，開始投入，就已做足了「打到老」的準備。

「費爸爸」、羅伯特‧費德勒（Robert Federer）最近受訪時提到，「羅傑12歲時還在踢足球，其實在16歲之前，可以讓孩子同時參與三到四項運動。」不認同現在12歲的孩子要接受每周12到15小時網球訓練。

網球職業化早、獎金高又是個人項目，虎爸虎媽俯拾皆是。前球王阿格西（Andre Agassi）在自傳《公開》（OPEN）裡即透露，他在父親斯巴達式的壓迫下，7歲起每天要打2500顆球，一年要打100萬顆球，讓他「恨死網球。」他的太太、網壇天后葛拉芙（Steffi Graf）同樣有高壓的父親，她4歲學球、5歲開始比賽。迄今唯一法網本土女單冠軍皮爾絲（Mary Pierce），11歲被暴力父親吉姆（Jim Pierce）送上球場、每天打滿8小時，輸球就是一頓毒打，還曾因毆打觀眾，被WTA下了道「吉姆·皮爾斯條例」，禁止他入場看球。

費神有幸，有一對任他自由發展的父母，雖然13歲就被視為瑞士網球小神童，但一直到17歲才真正讓他自己做主，決定「全心投入」網球。這或許便是，許多11、2歲就接受高壓式訓練的選手，達到高巔後，28、9歲已無心戀棧，30歲一過就想高掛球拍（阿格西打到36歲退休是少數例外，但他曾有一度跌出世界排名100之外）；而費德勒打到34歲，體力與心力磨練實際份量其實與28、9歲相當，因而能一直維持在最競爭的領先集團裡，對比賽仍保持如初戀般「饑渴」的原因。

和他合作長達15年的訓練師也透露，從費德勒19歲時就擬定了長期的體能訓練計畫，隨著年紀調整訓練的節奏，「而他不僅打球仍保有和19歲一樣的動力，連體能訓練也一樣。」

費德勒到底可以打到幾歲？36、40？賭盤持續在更新。當然，更多人下注的是，開打在即的2015年美網，會不會成為費神第18個大滿貫。

從來沒有一個年長的運動選手，讓世人看見的不是「老而彌堅」，而是讓人們「忘記了年齡」，在他如歌的行板般的running backhand裡，正如李宗盛以原KEY唱出的《結束》，讓世人忘記了他們的年齡，也從那悠遠恆長的美好裡，忘了自己的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