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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大型廢文】為何龍蝦三爭霸如此經典？

原文作者：黃盛譽
發佈時間：2015年5月24日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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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試圖回答的問題只有一個：為何龍蝦三爭霸在中華一番中如此經典？

綜觀總共52集的中華一番中，24-27集總是深得人心，據鄉民指出，每逢21小時後，李嚴的出現總是能提高15-20%的收視率[1]。鄉民們更將這四集稱為「中華一番劇場版」或「中華一番之李嚴傳奇」。關於龍蝦三爭霸之所以經典的原因眾說紛紜，有人認為是李嚴太帥，有人認為是這幾集畫工精美，但本文認為最重要的是：龍蝦三爭霸的結構成功複製了希臘悲劇的傳統結構及人物型塑，讓李嚴扮演的悲劇性角色達到了淨化(catharsis)的效果。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說龍蝦三爭霸其實是一個文學經典(classic)結構的重現與創新。

《神秘邀請函，面具廚師的陷阱》做為一個開端

首先必須了解的是，龍蝦三爭霸開頭是充滿著文學中所謂的「預示」(foreshadowing)。

在這個《神秘邀請函，面具廚師的陷阱》中就先埋了三個不祥的可能：1) 當天為梅香的忌日 2) 天氣不好 3) 梅麗所說的「爹在年輕的時候，碰到過不少事」。這與我們所熟知的中華一番敘事幾乎不同，就整個中華一番來說，這種預示手法非常少見。（比如，小當家他家菊下樓被砸之前我們可以說是一點也感受不到沉重的氣氛，甚至刀神順信還告訴我們他會幫忙解決這幾個奧客XD，即使是關係傳說中的雛妓…不，廚具的宴席料理四回合戰中，我們感受到的是黑暗料理界蓋被被的窩心跟光明料理界的無端憤慨） 總之，整個龍蝦三爭霸在這些預示之下，線性的敘事已埋藏了一個過去的導火線，就只等待事件的進展慢慢揭開。

《神秘邀請函，面具廚師的陷阱》很成功地扮演了一個「楔子」的角色、一開始就引領了觀眾到一個神秘而不可知的氛圍、場景也設定在一個歐風的荒廢建築。但是隨著劇情進展，我們知道這是一場宴會，而且「這個人的手藝跟品味都不錯」。正當這一切看似順利之時，一道蠔油炒鴿肉打破了這種行禮如儀的宴會[2]。這裡的震撼度冰與火之歌中的紅色喜宴不相上下，整個賓客權利(guest right)被踐踏得體無完膚。在狂妄的笑聲中，只見一位帶著面具的人跟著紅色LED緩緩出現，將整個詭譎氣氛拉到最高點。我合理懷疑，馬丁大叔是抄襲 (誤。 但這楔子至此還沒完全結束，GD被迫與這位面具廚師決一高下。正當我們跟小當家站在同一視角看這場對決時，GD卻突然倒下了。少狼主你死得好慘阿。

性格即命運：李嚴的悲劇性缺陷 (tragic flaw)

「完美的悲劇情節，照理應有一單純的結局，也就是英雄的命運之轉變是由幸福到不幸，而不幸的原因又非出於其他的罪惡，而是他本人的某些重大過失。」（亞里斯多德）

故事至此，李嚴的詭計可說是層出不窮、精心設計的。甜蜜的復仇就在眼前了（這也難怪，畢竟他想了十六年）。但是這樣一個完美角色所籌畫的完美計劃，卻是因為自己的悲劇性缺陷而導致全盤失敗。多虧了眾鄉民的努力吐槽，我們才發現李嚴身為一個復仇者確實是非常失敗的，但某種程度上他卻也是很有格調地在實踐自己的復仇方式。首先，由於當年他被梅香的毒針刺到，所以選擇以眼還眼的方式在龍蝦裡放毒蠍刺傷GD，可是瑞凡，你為何不多放幾隻順便把小當家也刺死呢？還有你要是真要復仇，就連解藥都不必準備阿，直接毒死他們就是了。你那罐紫色芬達是擺好玩的嗎？

如果這裡的悲劇性缺陷還不夠清楚，那等到炸龍蝦跟做砂鍋時就昭然若揭了：李嚴的悲劇性缺陷就是：他人太好、過度要求完美。以復仇角度來看，李嚴大可不擇手段，反正毒死GD跟他女兒就對了。但他過度想在料理上打擊對手，反而讓對手有可趁之機。以計劃而言，李嚴可以說是規畫的很出色了。但是實踐上卻是：1) 在可以一走了之的情況下卻被他人挑撥到迎戰 2) 在小當家蒙眼切龍蝦時，他驚訝於小當家的實力，我說，為何不趁機拿菜刀丟死他？ 3) 為了完美，浪費時間做了擺盤跟炸了三支鳳尾蝦 4) 自爆醬汁還沒做5) 提供小當家過多的材料協助　6) 提醒小當家要瀝湯中雜質。 7) 在四郎說自己那鍋很好吃時偷笑了一聲。以上七點只要有一點不一樣，或許結局就會不同。從亞里斯多德定義的悲劇英雄之中，悲劇英雄並非原自墮落或是邪惡，而是自身的「錯誤判斷」。李嚴就是典型錯判形勢的悲劇英雄。

但我們不滿足於這樣的論述，進一步去問：為何李嚴會有這樣的悲劇性缺陷？這又使我們回到了楔子部分所提到的「神秘而不可知的氛圍」，也就是GD不為人知的過去，十六年前為了爭奪梅香才舉行的龍蝦三爭霸。這麼說來，整個異人館龍蝦三爭霸就線性史觀來說是一個中間敘事 (In medias res)，唯有先倒回去理解了這段過去，情節才有往未來推展的可能[3]。李嚴過去為了得到梅香，因此工具人化一個人炒了30盤炒飯。他對梅香的想像越是完美，他就越覺得自己必須扮演這個配得上她的完美形象，也因為如此，不論是在過去或是異人館的龍蝦三爭霸，他都執著於要表現完美。也難怪Heraclitus說過：性格即命運。李嚴性格上的缺陷，導致了他自己的告別演唱會。反觀紹安摔進海裡都沒麼帥、向恩說跳崖就跳崖、阿貝過勞死等等，這實在是中華一番難得一見的超豪華便當。

嚴格說來，或許悲劇性缺陷不能說是一種缺陷。或說這種缺陷是人人都有的。每個人都有其執著的事情，這份執著或許在平日不會展現，但遇到相關事情時就會影響判斷，無可厚非。就是因為有這些悲劇性缺陷，才會讓李嚴這角色在中華一番中熠熠生輝，硬是把主角小當家給比了下去。（反觀小當家一直罵人「卑鄙」、「小人」，一點氣量也沒有、也沒有了解前因後果，贏了比賽還用紙鍋丟人，沒品到了極點。你看人家李嚴罵人多文雅阿，「我就知道你從以前就看不起我」、「你真是太過分太無聊了」、「真是太囂張了」等等，連髒字都沒有阿。）在龍蝦三爭霸中這四集，很明顯的，透過亞里斯多德所說的「透過行動引發憐憫和恐懼」並使觀眾「情感得到疏洩」的人是李嚴，而不是小當家。相較於李嚴的犧牲，一生充滿皺摺靠後台的小當家與黑暗料理界之後的對決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結論：龍蝦三爭霸的悲劇敘事

架構上，中華一番的龍蝦三爭霸這四集幾乎就是悲劇的起、承、轉、合。順帶一提，扣除楔子部分不說，龍蝦三爭霸也是唯一在中華一番中符合悲劇中的「三一律」的典型（意即情節一致性、時間一致性、地點一致性）[4]。透過料理對決，李嚴的過去也慢慢被觀眾了解、接受、到同情。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支持了他的復仇行為。從開頭梅香的忌日，到最後讀者也參與了GD在李嚴墳前的哀悼，為他致上最後的敬意，首尾相連。當然也是因為現代常有的工具人論述，導致我們對李嚴這角色有了更多同情而非責備，達成了淨化的效果。我們從鄉民的吐槽看出悲劇到了現代還是有其價值的，甚至可以讓我們顛覆原本以主角為大宗的文本分析，轉向對這些配角的關注。最後，筆者還是要說：「李嚴，你怎麼帥成這樣？」

[1] 這四集分別是：《神秘邀請函，面具廚師的陷阱》、《承襲決戰意志，異人館的血戰》《致勝王牌，輕狂的惡魔》、《壯烈，復仇的最後樂章》

[2] 有鄉民認為蠔油炒鴿肉為「好友炒girl」之諧音，即暗示了李嚴透過這道菜表達自己愛人被奪的恨意。必須承認這是個很有趣的巧合，但在此並不採信此說法。

[3] 這種In medias res在希臘悲劇中也很常見。比如伊底帕斯王就先以城中有詛咒做為開端，前王的死因必須被揭開才能得到解脫。阿伽曼儂由於獻祭自己女兒以求在特洛伊的戰事順利，結果惹來王后的殺意。

[4] 情節一致性對亞里斯多德來說最為重要。情節必須合乎常理，展現必然的發展。前文已述及為何李嚴的復仇是一場必然的悲劇，故不再贅述。龍蝦三爭霸雖然分成四集，但故事發生在同一天的異人館內，故同時也符合了時間與地點的一致性。